第271章 你当真谋逆不成?(1 / 2)
第271章你当真谋逆不成
洪州,苏武第二次来了,万数精锐之骑,已然在并不大的洪州城外,自先是耀武扬威一番,接着开始安营扎寨。
党项为了便于管理国家与军事,把全国各地分成了一个一个的军司,洪州属于嘉宁军司治下。
其余从东到西,还有左厢神勇军司,祥祐军司,接着就是嘉宁军司,静塞军司,西寿保泰军司,卓罗和南军司,甘肃军司,西平军司。
往北还有右厢朝顺军司,白马强顺军司,黑山威福军司,黑水镇燕军司……
大概也可以当做一个一个的军分区,但也也有不同,党项本来人口就不多,地盘又算广大,军事与民政,许多时候就是一体的。
洪州城里的令兵,早前看到宋骑的时候,就已经派人往嘉宁军司驻所宥州城去禀报,此时再见上万之骑,那游骑与令兵,更是飞快去报……
战争自是真开始了,只是宋人好似不急,上万之骑到了,却在慢慢修建营寨,甚至有那辅兵,远远往横山而上,一千多米的高山,却也真往上去爬。
便也是无奈,周遭之地,伐不到多少木头,唯有当真上山去,也还待后面的民夫运粮草之外,加紧运送木头来。
延州那边城外,也开辟出一个巨大的空场出来,诸多州府聚来的匠人,都要在那里集结,诸般军械就地打造。
也还有问题,小木还好,大木都要从陕西与山西交界的吕梁山去运。
乃至造好了军械,还要拆装运送,再到前线来组装。
其中繁琐,实在是难以想象,却是中国人自古又擅长做这种事。
苏武当真不急,战略如此,第二日便是先让骑兵护着辅兵开始截断城内引水沟渠,也要把河边之地先占住,只待横山上的木头伐下来了,就要往河边去再扎一营。
建造营寨这件事,要一直做,洪州这里,要打造成一个前进基地,就是钱,不断钱。
倒是洪州城头的党项军汉,陡然也有些纳闷,一时也摸不清楚宋人是准备如何来打……
只待又过一天,源源不断的步卒开始来了,便就是姚平仲来了。
大帐之内,两人对坐,有些事,尽在不言,只管是两人一个相拥,互相点了点头,皆在心中。
姚平仲稍稍拜见,落座就骂:“那什么鸟监军,着实教人气愤难当,我早已不是少年儿郎,便是忍他又忍,却就是忍他不住!”
苏武就问何事……
姚平仲骂骂咧咧一通来说……
苏武哈哈笑道:“无妨,军中,自无他发号施令之事!”
“那倒是好,我一路来,还忧心忡忡,想着军中之事,还要听他来指手画脚,相公如此一言,倒是教人安心不少!”姚平仲乡勇而起之辈,就是这个秉性。
却是又道:“相公,但此般之人,多是成事不足,但败事有余……我看,他不是个好东西,相公若是不理会他去,他背后里,少不得与相公为难,我看啊……”
“嗯”苏武有些意外,也是问。
姚平仲看了看苏武,又看了看左右:“我看啊……不若……”
姚平仲还是没有说出来,但手中有了一个动作,手掌作刀,便是凌空一切!
苏武也是一愣,这这这……这还是咱大宋的军将吗
怎么也有了一股子倒反天罡的气质监军是说杀就杀的
转念也想,许都是与他苏武学的,这不连大学士都杀得,监军有何杀不得
真是开了一个头,就好像打开了一个新世界。
苏武哑然失笑,摆摆手去。
姚平仲却是立马又道:“相公放心,虽然如今人多眼杂,但只要打起来了,自就是兵荒马乱……旁人许是不敢,但相公知我!”
知,这还能不知道吗
苏武收了笑容,开口来说:“起初啊,我也这般想,但是呢……这事吧,不急!”
“何以不急只待那厮当真往京中来去书信,那就晚了!”姚平仲似也知道在外为将帅,最大掣肘在哪里。
苏武点头来:“现在还早,若是没了这个,不免还要来那个,难道一个一个都……岂不麻烦便把他留着,留着这一个,倒也好对付,不难……”
姚平仲闻言立马就问:“相公看来有妙策,吩咐就是!”
苏武笑道:“也是刚想到的,只待大军集结多起来了,只待那监军当真看到十万大军雄壮威武了,他自就敢往北来了,只待他到此处来监军,姚将军派几个心腹之辈将他看管起来就是!”
“啊”姚平仲又有些接受不来,他心中所想,那是悄悄的干活,神不知鬼不觉就是。
怎的苏相公这是要光明正大将人家给圈禁软禁起来
“如此,他往东京的书信,皆出我手,东京与他的书信,也到我这军帐来,也不必换个新监军来了,一劳永逸!”
苏武综合考虑之下,还是这个办法更好。
只是姚平仲也担忧:“若是战事结束了,这厮回得东京去,岂不……”
姚平仲话没说完,就看苏武手也作刀,凌空一切。
姚平仲恍然大悟:“就是不让他回京去,还是相公高明,相公之谋略,远胜我也!”
苏武之所以能如此高明一下,不外乎一点,那就是军中当真心腹亲信满地都是,军中上下也唯他马首是瞻,如此圈禁软禁之法,才可行。
至于最后是否还是会有些小问题,苏武不担忧,只要真的大胜一番,有问题也问题不大,他是居功至伟的活人,那监军是个死人,一个死人如何与他这个大功臣来掰扯对质
许多事都是这般,只要成功,瑕疵就不算什么。
更何况女真还要南下,这天下之兵事,不指望他苏武,还能指望谁去
一个监军,哪里死不得
苏武便道:“这事也当做得隐秘一些,旁人少知为好,便也交给你了!”
姚平仲胸脯一拍:“得令!”
“好了,说眼前军事,这洪州不大,你来围城,辅兵可以调用,以长久围困之势来做,沟渠拒马,要个水泄不通!”
苏武军令就下。
姚平仲已然起身一礼:“得令就去!”
说着,姚平仲转身就走,干活,土木作业,挖地!
小小洪州城,两三千守军,不到万数的百姓,就看着城外宋军越来越多,城外挖、掘、堵,忙成一片,那骑兵来去在巡,时不时还往城里射几箭来……
兴庆府内,那快骑自也从嘉宁军司之宥州而来,朝堂上正在商议。
国主李乾顺也是皱眉:“宋人当真来打,晋王将何以对”
晋王李察哥,就是国主李乾顺的庶弟,他自就来答:“此番宋人自以为无有辽在燕云牵制,便可灭我白高大夏国,痴人说梦罢了,我等岂不也是早有防备宋人此番,不过两路,一路在秦州,寇我静塞军司,一路在延州,寇我嘉宁军司,陛下放心,不论他们来得多少人,但凡真到了灵州以南,我等集结大军以逸待劳,与以往胜刘法一般,灵州城池坚硬高耸,宋军轻易难得寸进,如此一面快马断其粮草,一面袭扰其军,只待时机一到,自就与之决战,没有不胜的道理!”
这话国主李乾顺听来,自是连连点头,朝堂上下,也都赞同非常。
无甚,宋人伐夏,次次如此,没有一次例外。
也是那西夏那边境城池,即便被宋人先攻占了去,也算不上什么损失,党项人主要的人口与生产,都黄河边的兴庆府周遭,其次就是河套与阴山之下。
南方边境城池,在大战的时候,从来不那么重要,也常常被宋军攻破,只待宋军一泻千里的时候,快马掩杀就去,瞬间也就回来了。
李乾顺便是来道:“那此战,还是交由晋王来领,那往东去救援辽人的大军,是否先退一些回来”
便是这白高大夏之国,头前五千人在东边被女真打败了,又起三万再去,三万之数,那着实不少,几乎就是西夏三分之一的战斗力。
至于西夏为何内部又自称“白高”说法不一,一说是尚白,二说是五行,三说是古地名。
但大夏是少不了的,白高大夏,也是常用,有时候也分开来用。
显然此时,西夏陷入了一种两难,一边是救援辽人,一边是抵御宋人……
李察哥也在犹豫,便是心中来权衡,也说:“宋人此时来打,想来也是与女真沆瀣一气之媾和,女真要亡辽人,宋人要亡党项……此心,昭然若揭,但……”
李乾顺接话来说:“但此二贼,而今心思可同,若是辽人当真亡去,心思许就不同了……”
“陛下说得在理,却是……那女真虎狼之辈,也捉摸不定,若是他们有意与宋为难,我大夏许还可从中得利一番,也怕辽人一旦真亡,他们真与宋人联合来打我大夏……”
李察哥纠结在此,便是这兄弟二人,当真不是一般人等,胸中沟壑也多,智慧不少。
虽然在犹豫,却似乎也看清楚了大局之下的那些真正道理。
倒是满场之中,众皆不多言,只关注这两兄弟之谈论。
李乾顺皱眉来想,慢慢来说:“不论如何,只要破了宋贼,事情便也还好说,嗯……先退朝……”
弟弟李察哥看了一眼兄长,便也点头,接下来的事,得兄弟二人来密谋。
只待退朝去了,兄弟二人落座书房之内,国主李乾顺直白来言:“许要与李良辅说一说,让他也派使节去见一见那金国的皇帝……”
李察哥便道:“这事是当要做,但这事又不能全做,那辽人地广万里之国,即便失了西京大同,草原之上,也还广大,辽人在草原之势,依旧还在,辽人之乌古敌烈统军司,还镇在草原河董城,也还镇在草原镇州之处,一旦契丹人真知晓我等与女真有来往,来日怕是北边难宁!”
小国,就是这么难。
也如李察哥所言,辽人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,草原之上,还镇着不少地方,乃至草原之部落,也还有许多人与契丹关系甚好。
怕就怕到时候这些苟延残喘的契丹人,打不过女真人,还能打不过你党项人吗
打不打得过都是其次,若是人家真来打,党项那就真是腹背受敌,身体吃不消了。
李乾顺也是皱眉不止:“宋人非大患也,这契丹与女真,怕真是大患。”
契丹与女真,那是左边得罪也不好,右边得罪也不行……
李察哥一语来:“那就这般,与女真人说,只待他大事一定,来日帮他打宋人,与契丹人说,兵马就到西京城外……便也与女真说,就说咱们兵马,就是去看看而已……”
真是无奈之举,他们不怕宋人不假,但怕契丹与女真,那也是真。
真想未来,那也是没办法了,只能这么干,这边也说好话,那边也说好话。
但独独不用与宋人说好话,宋人只管来就是!打了好几十年,宋人就没真赢过。
但挨契丹的打,党项是真挨过的,甚至有那么一回,连西夏开国皇帝李元昊就被契丹人赶到贺兰山上去躲起来了,连国都也不要了。
后来李元昊只管给辽人磕头认罪,称臣纳贡,接受封号,这事才算过去,辽人也就退兵而走。
要问辽人为何地盘都占下了,还退兵而走很简单的道理,西夏不能亡,只要西夏认辽是天朝上国,那只管留着就是,留着党项与宋死磕,如此外交之中上下其手,辽人不知得了多少便宜去。
西夏不听话的时候,辽人总是要敲打一二的,当然,其中细节里的胜负,党项也有过胜利,但也不影响大局,辽人可以败无数次,卷土重来就是,党项真大败不得,大败就得往贺兰山上去当野人。
所以,党项人其实也是能屈能伸,跳的时候,被敲打,稍稍胜了,也不敢装逼,一败,马上给辽人磕头,辽人有时候对他也好,宗室女也是可以当做公主嫁给他的。
所以,西夏对辽的尊重,那也是刻在骨子里的,哪怕辽人如今这个局面了,西夏人依旧不敢过于造次,辽人让他出兵去救,他也真出兵去救。
又来个金,西夏真是夹缝里左右转,只能来个长袖善舞。
李乾顺最后来了一句总结,先叹气:“唉……只管先打宋,只要打退宋人,来日不论是辽还是金,他们终究也还要打宋,如此……如此我白高大夏之国,自也无忧!”
这道理,李察哥深表认同,来日不论是谁,只要打宋,西夏就还能如以往一样,活得好好的。
眼前之局,那就是个拖,等着女真与辽彻底分出个胜负来。
兄弟俩把局势分析清楚之后,李察哥一语来:“那就撤一万五千军回来,留一万五千军继续往大同去。”
“那就如此!”国主点头。
“那臣就往灵州去坐镇,兴庆府与河套聚兵与筹措粮草之事,陛下多多费心!”李察哥如此来言,便是以往,兄弟俩也是这么配合默契。
李乾顺点点头:“王弟自安心去,万事有朕,只待凯旋!”
兄弟俩,当真有那么几分兄弟情深,乃至互相信任有加。
这实属难得,西夏的皇权争夺,甚至比辽国还要血腥,历代而下,儿子杀父亲,外甥杀舅舅,从未有过停歇,直到李乾顺这一朝,李察哥当真安心辅佐,内在里才少了几分争夺,乃至李察哥在大权在握的情况下,还会辅佐侄子登基……
只是历史上,李察哥老来,会做傻事。
换句话说,此时的党项,兄弟俩都是豪杰之辈,且还齐心,对于苏武来说,着实不好打。
洪州城下,一部一部的宋军慢慢而来,战兵辅兵民夫,那是络绎不绝,车驾连绵之下望不到尽头。
城头之上,那守将不信李,也就是不姓嵬名,姓米擒,叫做米擒真务,不是皇族,但米擒氏是党项八部之一,其中还有往利,细封,费听,颇超,野利,房当。
皇族最早,其实姓拓跋,这个姓就不必多言了,那是大名鼎鼎,在五胡十六国时代,更是当过天下半主,乃至大半主,所谓鲜卑北魏。
后来隋唐,拓跋也就慢慢没落了,而这党项皇族一部,在这西北之地,与当地羌人也有不少融合,说他们是鲜卑之后,也不那么确切,后来成为了大唐,姓了李,后来姓赵,后来自己又姓嵬名,反正就是这么来的……
说党项八部,他也是这么个脉络。
米擒真务很急,如今这城池已然水泄不通,书信怕是万万送不出去了,眼前之局,与以往宋军来打的场面,似乎大有不同,真说哪里不同
不是人多,而是宋人竟是不急着攻城,源源不断的物资在来,那营寨建得又高又大,那营寨里的敌楼箭楼,竟是一座一座在高耸,无数人还在那横山上忙碌不止,山巅上的木料也都在伐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