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9章（2 / 2）

街道两侧的金属卷帘门次第关闭。林野躲进废弃的「人类便利店」废墟，玻璃碎片划破手掌的瞬间，他听见数码兽执法者的对话——那只暴龙兽正在用尾巴砸碎自动贩卖机，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嘲弄：「反正人类领袖早就死了，就算花蕾兽把他啃得只剩骨头，最高评议会也会判「正当防卫」。」

三年前的「数码解放战争」画面突然闪回：父亲举着「斗士精神手环」冲进议会大厦的背影，议长台后的巨幅标语「数码兽至上」正在滴血。林野摸向口袋里的老旧手环，金属表面的裂纹里还嵌着父亲的血迹，那是人类最后一位领袖消失前留下的遗物。

「警告：生命体征低于临界值。」手环突然发出蜂鸣，红光扫过林野腕间的旧伤痕——那是十二岁时被机械暴龙兽抓伤的印记，此刻正与手环产生诡异的共振。

花蕾兽的毒刺穿透天花板。林野翻滚着避开致命攻击，却在抬头时看见月光中的剪影：某个穿着长风衣的身影站在废墟顶端，兜帽下露出的数码核纹路竟与父亲的手环如出一辙。

「当人类失去抗争的爪牙，」那个声音混着电子音的杂音，像从十年前的旧磁带里溢出，「就只能变成任人宰割的宠物。」

手环的红光突然暴涨。林野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裂开，犬齿与猫爪的幻觉同时袭来，等他低头时，双手已变成覆盖着绒毛的兽爪，指甲缝里闪烁着数码代码的微光。

「汪喵兽，同步完成。」

花蕾兽的下一波毒刺在半空凝固。它看见刚才还狼狈逃窜的人类少年，此刻正用尾巴卷起碎玻璃，耳朵竖起的角度精准捕捉着气流中的杀机。最诡异的是那双眼睛，瞳孔在月光下收缩成竖线，却在眼角溢出人类的怒火。

「微笑之牙。」

林野的声音变成了奶声与低吼的混合体。他故意放软身体，用尾巴卷起朵路边的野花，在花蕾兽放松警惕的瞬间，爪间的玻璃碎片已划破对方的叶片脉络。植物型数码兽发出尖锐的惨叫，那些号称「一碰即死」的毒刺，竟被汪喵兽的绒毛静电全部吸附。

「你……你怎么会用数码兽的战斗技？」花蕾兽的花骨朵开始萎缩，「你明明是劣等人类——」

废墟外突然传来暴龙兽的怒吼。林野看见数码兽执法者的脚掌碾碎路面，背后的「数码安全局」徽章在夜色中泛着冷光。他转身狂奔，汪喵兽的四肢却比意识更快做出反应：后腿蹬地的瞬间释放电磁脉冲，将整条街的路灯炸成刺眼的光屏。

「人类林野，涉嫌攻击数码兽公民，」暴龙兽的「超级火焰」轰开废墟，「根据《数码共和刑法》第42条，我有权当场——」

话音戛然而止。林野在街角的反光镜里看见自己的模样：左半边脸是人类少年的棱角，右半边已变成猫犬混合的兽态，手环的红光正从脖颈向全身蔓延。更惊人的是，暴龙兽的瞳孔里映着某种远古代码，那是父亲笔记里提到的「禁忌融合形态」。

「逃吧，去「旧人类区」找「那个地方」。」长风衣的身影再次闪现，这次林野看清了对方手环的纹路——那是传说中「十斗士」的统一标志，早在战争初期就被数码兽议会列为禁物。

暴龙兽的尾巴扫来的瞬间，林野的身体先于思考做出反应。汪喵兽的「微笑之牙」咬住对方的鳞片，却在接触的刹那释放出麻痹神经的数据流——这招「兽化病毒」本应只有病毒种数码兽才能使用。数码兽执法者轰然倒地时，眼里闪过的不再是傲慢，而是恐惧。

「原来人类真的能变成数码兽……」

林野来不及细想，转身扎进「人类垃圾处理区」的废墟。身后传来数码兽的警报声，空中巡逻的加鲁鲁兽已锁定他的能量波动。他摸着口袋里的手环，裂纹中渗出的红光在黑暗中划出轨迹，指向父亲日记里提到的坐标——「旧人类议会大厦遗址」。

当第一颗追踪导弹在头顶爆炸时，林野终于看见那座坍塌的钟楼。月光穿过穹顶的破洞，照在地面的马赛克残片上，拼出半幅人类与数码兽握手的图案，旁边的褪色标语写着：「共生不是妥协，是进化的必然。」

手环突然剧烈震动。汪喵兽的形态开始崩解，林野感觉有两股力量在体内撕扯：一股是数码兽的兽性本能，渴望撕咬与破坏；另一股是人类的理性记忆，闪现着父亲临终前的笑容。在完全失去意识前，他将手环按在残片上，红光与马赛克的荧光产生共鸣，地面裂开一道通往地下的阶梯。

阶梯尽头的黑暗中，无数双眼睛突然亮起。林野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，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场景：人类与数码兽的骸骨并肩躺在尘埃里，每个骷髅的手腕上都戴着破碎的「斗士精神手环」，其中一具骸骨的手指间，还攥着半张泛黄的纸，上面用鲜血写着：「我们不是消失，只是转入地下——」

上方传来暴龙兽的怒吼。林野握紧父亲的手环，兽化的利爪在石壁上刻下第一道痕迹。他不知道自己是第一个觉醒的「数码人类」，还是最后一个。但有件事无比清晰：当花蕾兽的毒刺划破他的皮肤时，当暴龙兽的火焰灼烧他的后背时，某种名为「反抗」的本能，已在这个黄昏，如犬牙般刺破了数码兽独裁的夜幕。

而在数码城的最高评议会里，议长瓦尔格兽的瞳孔突然收缩。他看着监控画面里的汪喵兽，爪子下意识地摸向胸口的伤痕——那是十年前与人类领袖决战时留下的印记。通讯器里传来下属的汇报：「确认有人类觉醒「古代斗士基因」，是否启动「清除程序」？」

「不用。」瓦尔格兽的嘴角扬起冷酷的笑，「让他活着，我要看看，那些被埋在地下的「旧时代残党」，能在新时代掀起多大的浪花。」

月光穿透云层，照亮林野藏身处的入口。他摸着石壁上的古老刻痕，那是某种数码兽与人类共通的文字，翻译成现代语只有短短一句：「当犬牙再次撕裂虚伪的和平，真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。」

汪喵兽的耳朵突然竖起。黑暗深处传来脚步声，不是数码兽的金属蹄子，而是人类的布鞋。林野握紧拳头，兽化的指甲刺破掌心，却在血腥味中露出微笑——他知道，在这个数码兽至上的世界里，自己不再是孤独的逃亡者。